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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gle首席执行官施密特是3月初阿布扎比首次媒体峰会的重量级嘉宾。在大约40分钟的演讲时间里,施密特在讲台两端游走,语速轻快,语调家常,不时打趣,无论演讲和问答都机智又颇值得玩味。

面对传统媒体,Google是胜利者。面对互联网,Google是神。能请到施密特,沙漠之中的这场峰会就成功了一半。组织者私下透露施密特的杠杆威力:默多克对施密特感兴趣,施密特也想见默多克;这两个人都来了,邀请其他嘉宾就不愁了。  

可是谷歌不愿意面对中国。  

我早早占领一个讲台底下的好位置,距施密特仅数米距离。但整个问答,他从东到西,从前到后的点人提问,偏偏不点中国面孔——满屋之内,也就是主编舒立和我。演讲结束,在门外堵他,问问与中国谈判进展和关键之处。他不答并不让我意外,意外的是连声说“not right now”的时候,居然名片递回给我。  

此后的记者招待会上,施密特模糊的讲到,与中国政府的谈判很快会有结果,时间表尚未确定。  

1月12日Google用博客宣布可能了结中国业务的之后,似乎想断掉与整个中国的联系。事先不通知中国员工,解释为保护他们。那么有意回避中国媒体呢?  

施密特55岁,毕业于普林斯顿、加州伯克利的信息技术工程师,Google的第三号人物。在一本名为《Googled – The End of the World as We Know It》的书中,他被传统媒体视为这家公司里唯一能沟通的人。相较于那些短裤t-shirt、带狗上班、不喜言辞、耐心有限的google工程师和两名同样风格的创始人,施密特的半百年纪、西装革履和无边眼镜让外人觉得熟悉亲切,视为己类。

演讲之中,施密特信心满溢,从移动技术的广阔前景说到传统媒体的转型机遇,以及google超越普通商业公司的使命感。除却中国羁绊,未来Google仍有广阔天地。  

演讲的实录将会在财新视频播出。以下是施密特的问答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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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Google从很大程度上控制我们的生活,尤其是年轻一代,他们的大部分信息由你和其他同行掌握。你们如何看待这一现状?换而言之,这一发展将会如何塑造和改变20年之后的社会?

施密特:让我先说负面的影响。深度阅读已经逐步消失,值得担忧。我发现身边的人每天的时间都花在短节奏事务上,短信息、短交流、不停打断。所有的分析都显示,人类并不擅长多任务工作,而是更适合先专注于一件事情,然后再做下一件,以此类推。所以我看到互联网的负面影响。当然,我相信正面的影响更多。

首先,社会的最基本的功能之一就是人们能互相交流,未来的5到10年间,借助互联网,任何人之间都能交流沟通。另外,未来3年中,有10亿人会用手机上网,他们的声音从来没有进入过我们的世界,他们可能来自我从未去过的国家,我们忽略了的国家,他们的语言可能在座的没有人能讲,而他们的数量高达10亿。他们要什么?他们和我们一样吗?我们将首次听到他们的诉求。能与此这一规模的变化相比的是,全球化在过去10年使20亿人脱离了绝对贫困,许多人逐步进入本国的中产阶级,这在健康、教育方面是伟大的成就。

我相信我们的目标,尤其在这一地区,是宽容。要宽容首先要理解,网上的翻译、交流都有助于此。习惯于在网上生活的人,思维方式会和其他人不同,较少民族主义、较少主观臆断、对身份政治不那么敏感。借助网络发展,你能以个人更有针对性的方式接触到他们,了解他们关心的事情。

Q: 我的问题是,你掌握的,关于我们的所有信息,去哪里了?

施密特:Google的服务器。

Q:谁有权获取这些信息?

施密特:Google的工作人员,在非常严格的规则之下。

Q: 在座各位不觉得恐惧吗?

施密特:你宁可交给其他人(掌握)吗? (哄笑和掌声)

Q: 两者都让我觉得恐惧。我害怕的是你会交给政府。

施密特: 大部分我们打交道的政府都避免这件事发生。这方面我们置于严格的监管之下,因为在大多数国家都有严格的、保护消费者信息的法案。我理解你关于个人信息安全的担忧。可以这么讲,如果我们侵犯了你的个人信息,就违背了你的信赖,不仅你会不满,你周围的人也会丧失对我们的信任。我们的竞争对手会乘虚而入。

Q: 你说将有30亿人用手机上网,他们来自于哪里?潘多拉么?阿凡达里面的潘多拉?

施密特:我得让Jim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还不能跟他们的语言沟通,如果没有Google翻译帮助的话(笑声、掌声)。电信技术发展和基本短信技术应用是全球范围内迄今最大的成就之一。即使很便宜的手机,比如20-30美元一个,和最基本的功能,也成为很多人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每天有大量的Google短信问讯。比如短信询问天气问题,对一个在非洲的农民而言,天气如何决定他的收成,以及家庭基本温饱。这种小社区和基本技术所带来的巨大便利,对于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电信技术的人来说,其重要性难于衡量。

Q: 你如何预测Google之类的技术对三方面的影响:社会改变、政治改变、解除贫困?你谈到“深度阅读”的丧失,我认为对这些问题的“深度思考”也同样严重缺乏。

施密特:我觉得深度思考和深度阅读是相辅相成,这个由社会决定。在美国,我一直期待有一场选举是互联网主导的,而这一希望在2006年已经实现。弗吉尼亚的参议员发布了种族主义的不当言论,被拍下视频,在Youtube上播放,造成巨大争议,使他在选举中以微弱劣势落败,参议院由共和党多数变成了民主党多数,后面的事就是历史了。现在的政治人物都知道,他们一言一行都在显微镜下,而这一现实的政治意义不言自明。

就社会而言,变化也更多,你可以随时干很多事情:我们这一代人喜欢随时电话,现在你们可以用twitter 等等。我相信这一切的社会效益是巨大的。生活水平的提高,社区感的建立等等给我之前描述的各种技术发展赋予了意义。

Q:微软和Google等大公司都在开发云计算,但是对于本地的公司而言,如何才让这些技术不是坐等硅谷的大公司提供,而能提高当地参与?

施密特:我不完全同意你描述的前提。可能是我们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环境不一样。我描述的技术,尤其是数据挖掘等,更适合中小型的数据库。Google开发出很多新技术,但我们决定暂时不投入应用,有一次我们闲谈时说,为什么不预测股市走向,然后觉得这不合法,就放弃了。现在你有很多方法可以处理数据,有时候我们得依赖自身的判断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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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原来我们喜欢Google,好像你们永远不会做错事。但是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争议,比如Buzz、微软的律师发表言论说google使用违法竞争的手段,欧盟的打压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施密特:我觉得你描述的恰恰是我们的成功。我对google的理解有三方面,你说的一些东西我并不同意。第一是google是规模很大的公司。第二是,我们做的事情有破坏性。所以我们设法用好的判断,来控制带有破坏性的技术。偶尔会引起争议。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我们工作在信息领域,在座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政府,每一个机构对起自身信息的搜集、管理、控制和消费都有自己的观点。我认为这是(这些争议)的来源,我也认为这是成功的表现。

Q:现在传统媒体和互联网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互联网大部分广告都由google投放,媒体的广告收益会消失吗?尤其是传统媒体的广告?

施密特:这个问题我有不同的结论。我认为广告收入在增加,因为广告的花费能直接体现在销售业绩上,反正要花这笔钱,现在花得更加聪明。只要我们能对CEO,对负责销售的VP证明,我们的广告和他们的销售直接相关,他们爱给多少,我们都能收下,只要我们的系统能正常、高质量的工作。我觉得这样的需求是没有界限的。这不是一个零和游戏。人们愿意卖东西,网上广告针对性强。我指的网上广告包括多个层面,不仅仅是网络,电视、Tablet等也包含其中。我完全不担心市场会被分割缩小。

Q: 我们这一代人见过公司里面,从来没有像google一样有这么大的、这么深刻的影响。当你们决策的时候,是以商业公司的角度还是更以理想主义的角度?

施密特:Google把自己视为一个与别人不同的公司。我们的使命是信息,而不是赢利或者收入。我们是一个所有者的结构(ownership structure),和美国的一些报纸类似。政府视我们为朋友也是威胁,我们很可能会面临更多的监管。我们也十分重视自己的责任。刚刚提到一些争议,那是因为抱怨的人们是少数,我们的决定都尽量以一个国家和公民多数人的需求为准,符合当地的文化价值。目前为止,这一方向是成功的,我相信未来的很多年仍然会成功。我认为在这一角色上,Google公司的历史会比我个人历史长得多。

Q: 阿拉伯媒体如何从媒体消费者转型为媒体内容制造者

施密特:这是一个正确的问题。这个地区在教育方面的投资巨大。我们的能做的是翻译,把本地的内容翻译推广到其他国家,将外来的内容翻译为当地语言。人们不仅消费,也开始制造内容。阿拉伯语的网站逐步被建立,数据中心逐渐有资金。最终是社会制造自己需要的内容。互联网的历史就是如此,现在网上中文的内容已经超过了英文的内容。中国人加入互联网的时间并不长,不久前刚刚超过英文内容的数量,只要有这么多中国人,内容也自然相应膨胀。这是一个基于数字的游戏,关注点不同而已。

Q: 作为一个年轻的酋长国公民,我们也热爱信息技术和欢迎google所象征的未来。为什么google没有到这里开设分公司,像其他的大公司一样?

施密特:好消息是,借助互联网的威力,我们已经到这里来了。另外我们在全世界增长最快的应用使用群体,就正是阿联酋。以此结束我早已超时的演讲,感谢大家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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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昕

李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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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国际董事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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