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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20刚出头,卷发,嘴抿着,眼神紧张,不时扫视屋里的其他人。

7月初参加在美国德州举行的大西洋移民论坛,包括我在内的五个外国人访问了当地一个名叫Caritas的非政府组织,了解他们的难民协助计划。这个年轻的古巴人作为难民之一,当日的使命是和我们交流。

到他说话了,还是低着头,背诵一般复述自己的经历。

“我出生在古巴,爷爷受到政治迫害。他去美国使馆(其实是墨西哥驻古巴使馆,但也替美国政府出面做事,如同美国的另一个代理——瑞士驻伊朗使馆)问怎么办,他们让他去美国申请难民。我爷爷老了,不能一个人走。所以我们全家和他一起离开古巴。”

美国的移民政策虽然在不断收紧,对于来自古巴的人保持敞口。只要古巴人一踏上美国的土地,立刻就能获得难民身份而合法居住下来。来自其他国家的人,哪怕是被美国硬生生拽入战火的伊拉克人,都有申请难民不成,被打回老家的危险。

越大多数古巴移民定居在一水之隔的佛罗里达州。在那里,充满了骂古巴的古巴人,连著名的“自由古巴”鸡尾酒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小谎言”。

最初的古巴难民都是通过种种办法渡海而来。仅仅1994年一年就有4万多人偷渡美国。卡斯特罗甚为恼火,美国也未必希望通过海路把哈瓦那掏空。当年克林顿签署法案,规定“湿脚不算,干脚算”,也就是说古巴人进入美国领土必须得实实在在踏上土地,水上偷渡不行了。此后,原本苦练游泳技巧的古巴人不得不辗转陆路,先坐船逃到墨西哥,再想法设法跑到美墨边境。2008年,墨西哥和古巴也签订协议,禁止古巴人偷渡到墨西哥。这样“干脚”之路也必须地下进行。

从古巴到墨西哥坎昆的偷渡船票要5千到1万美元一张。虽然贵,路途也遥远,古巴难民毕竟在美国落地就算成功。其他国家的人,要想成为美国难民就麻烦去了。

首先得获得国务院的难民官认证。有的本来就生活在世界各地的难民营里,被美国官员发现,直接运送到新大陆,这还好办。有的则是千山万水的跑到美国边境,以为一踏上美国的土地,前方就是手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和一辈子的安全与幸福,殊不知这正是决定命运的分水岭——如果被抓到,很可能作为非法入境者遣送回国,无论那里等待的是棍棒还是炮火;此时立刻向美国警官宣布自己对回国有恐惧,申请避难,那么还有通过审查,留在美国的可能。

漫长的边境线上并没有“如何成为难民”的速成班,而奔波劳苦的迁徙者们大多不会英语,对美国一无所知,看到身着制服的美国警察雄赳赳走来,也许就已经紧张得颤抖了,然后在陌生的语言里面听到一个陌生的问题“你能被转移么?(Are you removable?)。”如果说是,那么会被打上非法入境的印记,立即遣送回去。

难民和非法移民之间的界限,就是充满主观,充满变数的一段短短的对话,有多少人在一生中,会如这些难民一样,因为一个简单的回答改变自己和全家人的命运,甚至决定生死的分野。

左边前排第一个是古巴难民Erneste。他身边的是不丹难民Sam。此前10多年一直生活在尼泊尔的难民营里,6月份来到美国之后,Sam生平头一次知道了电。

挂在Caritas办公室墙上的一幅画,上面写着“难民带到新国家的不仅仅是一捆行李。爱因斯坦也曾是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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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昕

李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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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国际董事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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